现代商业亟待重塑人文精神

■CUBN记者 孙先锋 北京报道

       从任何迹象来看，人文精神的回归或者是重塑，将是今天现代商业在全球范围内不可回避的现实。

       从“十二连跳”到本田系列罢工事件，凸显正处于刘易斯拐点下中国劳工人文关怀的缺少，甚至是缺失。这不是一个个例，从全球范围来看，并不只是拐点下的中国所独有的，其它发达国家也是如此。因为它们之间有着相似的共性——现代商业组织在价值追逐中忽视人文精神的关怀。

       “任何组织无一例外地追逐价值。问题只是在于，什么价值是真正值得追逐的？”加里?哈默尔对《中国联合商报》说。

       哈默尔是《纽约客》漫画的忠实粉丝。其中有一幅漫画很是让这位伦敦商学院教授喜欢：一位办公室职员突然发病，靠着墙边倒下去，双手紧紧抓住胸口。一位同事见状赶紧过来帮他，一边喃喃自语：“不用担心，他只是被他的目标所煎熬”。

       “这些漫画是对人类现状的讽刺，深刻地反映了真实的世态，比较容易引起我们的共鸣。”哈默尔教授说，突然大发善心的员工让我们明白大多公司内部人情淡漠。通过研究哈默尔发现，大多公司都存在目标不清晰的问题。

       “高绩效”组织的压抑

       哈默尔教授曾引用了一项调研结果：真正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员工仅有20%。身为管理学领域的学者，他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气馁：竟然有那么多的员工都觉得在工作中很压抑。在调研中，受访者将消极懒散的工作态度归咎于管理者的沟通不善和自我为中心。但依哈默尔教授看，真正令员工消极怠工的是一些更深层的组织层面的原因。

       那就让我们和哈默尔教授一起来做个试验。请找出你所在公司的最新年报、使命陈述，以及CEO的最新博文。阅读这些文件，记录关键的语句，并将重复频率比较高的词汇罗列出来。然后对这些内容进行简要的分析：公司大力宣扬的目标和理念是什么？“估计可能就是一些诸如优越性、优势、领导力、差异化、价值、重点、纪律、责任、效率之类的概念。”哈默尔教授说，这些概念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觉得这些目标对你有吸引力吗？能在你内心激起任何波澜么？

       想一想米开朗琪罗、伽利略、杰弗逊、甘地、威廉•威尔伯福斯、马丁•路德•金及德兰修女等人。是什么样的理想激励着这些人做出了种种壮举？是商业价值吗？非也。他们的巨大贡献源自对美好、真理、智慧、正义、慈善、忠贞、快乐、勇气和尊敬等崇高价值观的坚定信念。

       为此，哈默尔教授曾与不少CEO交流，他们无一例外地告诉哈默尔有志于建设一个“高绩效”的组织——但是，如果一个组织的核心价值观是唯利是图，无法赢得员工的拥戴，他们的目标可能实现吗？因此，要获得商业的成功，就必须建设人性化的交流环境和管理方式并规定道德义务。

       崇高的目标能够激励人们全身心地奉献、坚持不懈地努力，并激发创新思维，将员工的才华转化为杰出的成就。这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些问题：为什么在公司内部很少能看到诸如“爱”、“奉献”、“荣誉”这样的词汇？为什么对人类最为重要的一些理念往往最容易被管理者忽略？

       全食食品超市（Whole Foods Market）创始人之一约翰•麦基（John Mackey）曾说过，他要创建一个充满爱而不是恐惧的公司。麦基并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但他坚持这样的自由主义观点而令一些人不快。虽然所有人都赞同要创建一个信任、慷慨、宽容的组织，但创建一个充满慈爱的组织，仍需要有相当大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因为这项工作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激进，也更显得离经叛道。

       “如果你对此还有所怀疑，那么再做一项试验。”哈默尔教授说，下一次公司员工大会上，等所有人都对会议内容失去兴趣，目光渐渐变得呆滞的时候，你站起来大声说公司真正应该做的是给予员工更多的爱，看看大家会有什么反应。每次为管理人员讲课的时候，哈默尔教授经常会用这种方法来考验他们是否敢于坚持爱（或美好、正义、真理）等理念。哈默尔教授对他们说，“回去以后，告诉你的老板你们公司缺乏爱。”这样的建议总是惹来一阵紧张的笑声，反而让人感觉哈默尔有些怪异。那么，为什么管理者一方面都表示公司应当致力于实现这些永恒的人文价值，另一方面却不愿意在自己的公司范围内身体力行？哈默尔教授认为有一种感觉：公司的工作环境很不人道——机械、枯燥、物质化——哪怕要想给现有的传统机制注入一点活力都会被认为格格不入，就好比是在妓院里读圣经一样荒谬。

       商业同样需要真善美

       诚然，崇尚收益、优势、效率等实用型的价值观也没错，但显然不是很高尚。想一想由于贪婪、责任心缺失导致的银行业危机，以及安然、世界通信公司（WorldCom）、Adelphia通信公司及其他众多深陷丑闻的公司轰然倒闭的事实。如果公司领导层不能牢记社会责任，就很容易被自己的利益目标所驱使。哈默尔教授认为，设立远大的目标，不只是为了帮助实现个人的抱负，更是防止谋取私利、打击不合法手段的必要保证措施。

       当初迪士尼决定进军娱乐业的时候，动画片制作人、主题公园员工与高层管理人员团结一致，努力为全球的小朋友们创造奇幻的世界，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欢乐；苹果公司努力发展设计美学，公司发挥其强大的软件优势和设计才华生产出富有美感的产品和服务；谷歌的许多员工认为他们生产的是智慧产品，旨在提高全世界人民的智商，传播知识，让更多人共享信息……遗憾的是，这种志存高远的公司屈指可数。尽管如此，哈默尔教授依然深信，不管是个人还是公司，若想取得长期的成功，就必须拥有崇高而远大的理想。

       奥地利神经学专家维克多•弗兰克尔（Viktor Frankl）曾在《追寻生命的意义》一书中强烈地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快乐不是靠追求得到的，而是在从事高于个人利益的事业中自然而然地获得的……”这又让哈默尔教授回到了他所担忧的问题。

       为什么当今的商业环境令人觉得枯燥乏味、意兴索然？是因为商业是工程师和经济学家的舞台，与艺术家和神学家无关？还是因为商业注重合理性和实用性而摒弃了理想主义？答案不得而知。但哈默尔教授可以肯定的是，客户、投资者、纳税人和政策制定者都认为现代商业缺乏灵魂。要改变现状，重新构筑道德高地，管理者就必须重视苏格拉底所倡导的良善、公正、美好的东西。